站著說話腰不疼 2 – 迷失都市

撰文: 彈地

7月14日,星期六
上海,淮海路旁小路上的咖啡館,叫著別緻的意大利或法國名字,懶洋洋地散發箸歐洲小鎮的情調,這裡集中了一堆來華尋夢的老外,也聚散箸本地一群年輕的小資。這座中國最大的城市,越來越有格調,也越來越不像是中國的城市,起碼市中心一帶,漸漸成了洋人的聚集地,隱約重拾箸當年租界的影子。

彈地在1994年是在上海工作過一段時間的。那時,東方明珠塔剛建成,成都路的南北高架還只是沙塵滾滾的拆遷大工地!

搭星期六中午的飛機從上海飛往深圳。將租回來的車子,停泊在虹橋機場的出發廰外,租車公司的員工立刻來辦妥了手續。 Check in, 在Starbucks點了杯焦糖拿鐵,邊上網邊等boarding 。樓上是候機大廳,樓下是高鉄樞紐,停車場是用香蕉,蘋果,橙子等水果名字來分層命名的。 。 。 。 。 。這讓世界吃醋的集體運輸交通設施,光談硬件,不計安全,老外們來了肯定是有些嫉妒的!紐約的JFK, 倫敦的Heathrow, 德國的Frankfurt機場,都是世界級的大機場,論氣派,上海的浦東加虹橋,足以讓國人的自我感覺飛上了天!

這就是上海,這就是中國速度。幾乎沒有人想像到短短30年間,上海象動了大型整容手術一般,從一個土里土氣的灰姑娘,變成集美貌和智慧於一身的性感美女。這好不羨煞旁人,也讓“賣花讚花香”的香港人坐立不安,上海和香港,到底誰才配稱得上是“東方之珠”?

選擇飛深圳,再轉車到香港,是出於經濟上的考量。時間上,這路程和上海直飛香港差不了多少,機票價格卻便宜了幾近一半。這似乎變成很多香港人到國內遠途公幹的新模式,為了省錢,寧願繞道深圳。從這簡單的坐飛機的行程模式,可以看到,香港的經濟正和國內發生著巨大的此消彼長。內地人今天是大包小包地拿著現金到尖沙嘴的名店街購物,香港人則寒酸地老遠走到深圳去搭飛機。

10年河西,10年河東。 20多年前,在內地人面前用半咸不淡的港式普通話說自己是“空降人”(香港人),人家立刻變得羨慕三分。今天說自己是內地人,是自由行來香港shopping的,廣東道上的名店sales girl立刻會將他們奉為上賓,哈腰陪笑,生怕得罪了米飯班主!

彈地在1991年畢業,走入社會。蛻變,長大,成家立業!到今天為止,彈地的工作幾乎都和內地牢牢聯係在一起。一晃20多年, 當初的黃毛小子,今天已是兩鬢開始花白的中年盛男!

不得不承認,彈地這一代是幸運的。因為香港的回歸,因為國內的改革開放,他們在就業的選擇上有了比前輩們更廣闊的舞台。上世紀80-90年代,三來一補的政策,讓很多香港工廠,蜂擁進國內市場。那時,除了勞工,什麼也缺乏的內地,對這群港資財神爺們是巴不得地無任歡迎,大大敞開招商引資的方便大門。

財神爺們,帶來簡單的技術和設備,就在深圳東莞中山遍地開花。憑藉著廉價的勞工,日賺千金,飛快壯大。那年代,國內同胞,除了刻苦勤快,真的什麼也不會。技術上,管理上他們很依靠香港經理人。那時,香港員工回國內工作,是可以跟老闆談條件的,是可以額外要求增加工資津貼的!

國內同胞,勤快之餘,學習的速度和能力十分驚人。很快,他們掌握了技術;很快,他們開設了簡單的作坊;很快他們開始和香港工廠直接競爭起來。論懂得遊走灰色地帶,論和內地官府打交道的竅門,論剋扣經營成本,內地人始終技高一籌!不消幾年,香港人就開始有點招架不住,開始力不從心,開始節節敗退!

20多年后的今天,隨著第一代進國內的香港人年歲日長,市場競爭越來越激烈,毛利越來越低。港資的優勢不再當年。不想守下去的,不想再更新技術和設備的,第二代不想接手的,紛紛開始後撤。港資工廠,關的關,倒的倒。與上個世紀一片繁華的景象相比,今天的港資工廠,彷彿從天堂墜落到了地獄!

轉個鏡頭看看被掏空了工業的香港本身,也在痛苦地轉營。沒有了工業,也就失去了航運碼頭業,失去了配套的買手服務業。僅靠著國內企業的集資需求,開放個人自由行帶來的購買力,今天的香港,勉強賴以生存的只剩下金融業,零售業,旅遊業,這情景看得人心裡實在有點“牙煙”!

香港的出路在哪裡?很多人在問!董伯伯一腔熱血的中藥港,cyber port。 “貪”曾的醫療港,教育港。莫不出師不利,胎死腹中!這城市開始變得煩躁不安,尤其是年輕人,雖然看不見未來,也不能一畢業就開始拿綜援吧?經濟上沒有出路,拿政府出氣是必然的事!小政府大市場的政策彷彿行不通了,政府亂了方寸!香港人引以爲傲的獅子山下精神,上世紀那種開創式的豪邁,也成了絕響!這城市開始變得有點悲情,有點迷航!

香港的出路在哪裡?避開政治,法制元素不談,彈地認同香港這彈丸之地的經濟前途只能靠中國內地!

接觸過內地市場的人都知道,什麼才該叫做市場!這市場實在太大,大得連規範還在匆忙建設當中,大得每個地區、每個行業都有自己的一套遊戲潛規則。工廠和生產,也許港資在內地已失去了優勢。這也怪不得別人,習慣“high tech揩野,low tech撈野”思維的港資,生產技術上的優勢絕無僅有!然而,在航運業,金融業,零售管理等服務領域,港人的國際化思維,遵守承諾,服務至上的觀念,內地人在短期内還是拍馬也追不上的,香港人在這些範圍還是有能夠發揮的空間的!

國內很多硬件設施,可以說都是世界級的。然而很多行業的營運和生存模式還是還屬於“叢林規則”的侏羅紀世紀。要想真的做到世界級的層次,在軟實力上要提升,服務水平要提升,規範制度更加要提升!這正是港人的經驗並強項,也正好切合國內的客觀需求。香港人肯放下身段“身先士卒”者,肯“離鄉背井”開拓未來者,肯發奮圖強“臥薪嘗膽”者,相信不難在國內殺出一片藍海!

不能只抱怨說機會全集中在上世紀的一代人手裡。其實任何一代人都有自己的機會和舞台,只是每個人的機遇都可能略有一點不同。能否把握住機遇,能否借勢成就自己的理想,端的是時勢造英雄,端的是個人的自我造化。

隨著香港段高鐵和西部通道如火如荼地在建設,隨著國內的人文和基礎建設不斷完善,彈地相信他女兒這一代人,居住國內,來香港上班的大都會概念和生活模式,幾乎已躍然於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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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緩緩降落在深圳。拖著行李,坐地鐵到羅湖。時間尚早,打算到羅湖一家相熟的按摩院做完SPA再回香港匯合妻兒!按摩,不知什麼時候又成了彈地這代人生活一部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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