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工Burn out 的警號
社工Burn out的警號
—如何面對「慈悲疲勞」?
緣起:
兩年前,「身心靈平台」在梅窩舉辦兩天一夜「正念靜修營」。40位社工圍成大圈,分享心底話。一位社工激動地說:「終於有人關心我們了!過去十年,我每天鼓勵服務對象要自愛自重,其實我自己早已枯竭!今早在沙灘靜心,突然哭出來,盡情抒發積累良久的委屈,非常舒服!其實,許多社工已枯乾,奈何角色需要,加上堅持初心,便繼續死撐!」
當刻,我非常感動、感觸、感慨:如果連專業助人者都枯乾,那香港社會怎麼辦?
香港社會工作者總工會聯同教育大學心理學系,在2018-2019年,訪問了400名全職社工,逾9成人表示曾超負荷工作,6成表示精神壓力大,超過半數有意辭職。
這次,我訪問了20位不同崗位的社工,渴望更多人關注:社工的身心狀態,是整個社會的寒暑表。關懷「關懷者」,是社會的集體責任——我們同坐一條船。
一、甚麼是Burn out (枯竭)?
Burn out,就是過勞、倦怠、枯乾,字面意思是「燃燒殆盡」。專業枯竭,是席捲全球的都市現象;原本熱誠的專業助人者,持續透支、精力耗盡,逐步喪失熱情、身心俱疲,深感無力、無助、無奈……陷入情緒枯竭的深淵。
二、理論研究:
1974年,紐約大學心理學教授 Herbert Freudenberger首先提出Burn out — 專業助人者,工作時間過長、工作量過大、工作壓力過高,長年精力耗損,角色超載,身心被掏空,情緒逐漸枯竭。
1976年,美國社會心理學家Christina Maslach指出:專業枯竭是一種综合症。她以測量問卷Maslach Burnout Inventory ,透過22個題目(0-6)的評分,量化枯竭的三種癥狀:
(1)情緒耗竭:情感長期疲勞,喪失工作熱情,對人對己冷漠。
(2)非人性化:將服務對象,視為達成目標的數字,疏離冷淡。
(3)低成就感:缺乏積極性,持續自責沮喪、失去自我價值感。
1978年,學者Pines & Kafry指出專業枯竭包括三個層面:生理衰竭 (Physical Exhaustion)、情緒衰竭 (Emotional Exhaustion) 和精神衰竭 (Mental Exhaustion)。
1990年,學者Coady發現,缺乏有效督導、缺乏工作自主性、缺乏團隊支持,讓原本充滿熱誠的社工,不斷追趕機構的指標要求,加上行政工作繁重,逐漸枯乾。
2004年,美國教育心理學教授 Thomas Skovholt指出,社工枯竭通常因為:督導不足、過高期望、不懂拒絕、缺乏健康界線。他鼓勵社工建立自我關懷的行動綱領、建立同修社群支援。
1995年,美國Tulane大學社工系教授Charles Figley 提出「慈悲疲勞」(Compassion fatigue),照顧者過度認同案主的苦痛,使自己逐漸冷漠,失去慈悲關懷的動能。
2010年,美國心理學博士Dr. Jason Newell 認為,「慈悲疲勞」是枯竭的重要指標。他呼籲社福界,關心社工自我關懷的整全身心健康。
2011年,美國Walden大學 Jennifer Weekes博士建議,社福機構讓每個社工都學習自我關懷的具體法門,提升抗壓力,減低枯竭的比率。
2015年,英國Queen’s 大學Paula McFadden 博士訪問了 1,359位英國社工,發現73%被訪者感覺情緒枯竭,情況讓人關注。
2019年5月,世界衛生組織宣佈,Burn-out是一種影響健康的職場工作現象。
三、香港社工的專業枯竭!?
在香港,社工枯竭的危機持續被忽視,相關研究更是鳳毛麟角。我深入訪問了20位社工,觀察到香港社工枯竭現象,有六點成因:
1、社工初心受挫:2000年,社署以「一筆過撥款政策」(LSG) 取代「實報實銷」津助,廣為業界詬病。LSG看似靈活,自負盈虧,實際上NGO要絞盡腦汁,開源節流。譬如,聘請較低薪金的文憑畢業生而非大學畢業生,被逼削減薪金,卻未必有客觀薪酬準則,難免打擊士氣,導致良才流失。機構為減低成本,往往外判短期合約,價低者得,努力爭取「業績出眾」的吸睛項目;惡性循環下,需要恆常支持的弱勢人士,如獨居老人、精神病友等,往往率先被忽略。加上社會光速發展,以往政府給予的資源配套,難以滿足社會的嶄新需要。社福機構唯有申請基金去找新資源;專才盡出,爭取資助,務求成功競投。此消彼長,這些專才便無法聚焦服務對象,管理層其實也很無奈。結果,追求經濟成效、講究數字達標、重視公關形象、社工需要「跑數」、工作必須符合項目的數字標準……至於提昇自身心靈質素、培育民眾成長、孕育社區意識等,自然被放輕。社工是生命工作,一旦追求量化指標,用金錢和數字去衡量,容易偏離初心。
陳先生,57歲,長者服務:「NGO財政壓力大,變得市場化、企業化,千方百計壓縮資源、減低經營成本,變成用者自付,強調經濟效益;即使投標成功,都不知項目能否延續,於是,重視形象工程、短期效益,多於長遠服務質素。而NGO與社署的關係,也由以往夥伴關係,變為從屬關係,需要很多交待工作,白紙黑字,彼此都在保障自己;監管變得公式化,做足程序要求,卻流於表面,最近這間歷史悠久的保護兒童NGO,竟有27位職員涉嫌虐兒被捕,案件涉及40位兒童!這些醜聞,一次已經太多,整個行業蒙羞!部份機構確實黑箱作業,毫不透明,容易肥上瘦下,缺乏透明度。部份NGO變成一盆生意,不斷追KPI (關鍵績效指標),為撥款奔波,即使管理層真心以人為本,也舉步維艱!我自己很無奈,明知好些NGO盡心盡力,但我不敢離職,因為我是舊制,如果轉換機構,工資會失去一半,唉!」
2、同工不同酬:LSG造成機構內部薪酬結構不合理、待遇不公平、管理不透明、團隊不團結;基層社工與管理層互相怨懟,造成內部分化、分派、分裂、紛爭、猜忌,山頭主義。新制入職社工,人工低、缺乏前景,眼見舊制同事高薪長約;自己工作量大,卻是短期合約制,缺乏安全感,容易氣餒,萌生離職念頭。當然,NGO不是鐵板一塊,香港88慈善團體大約一萬間,受社署直接資助約169間,每間情況不一樣,不能以偏概全。許多社工和機構,都竭盡所能,用心服務市民。我們值得建立業界最佳範式 (best practice),表揚謙卑踏實的前線社工、關懷基層同工的管理層、同舟共濟上下一心的NGO,讓同業一起進步。
張女士,36歲,院舍服務:「我身為主管,卻無法駕馭阿姐,因為她是舊制老臣子,擺明車馬是官僚心態,少做少錯、不做不錯,隔岸觀火。近兩年,許多同事離職,或者躺平,因為愈努力,愈痛苦,愈枯竭;結果,同事怨聲載道,流失率高,請人變得困難,管理層也束手無策;最近我們投標新項目,低工資、零福利、無前景,全香港只收到三份應徵申請!其中兩位剛畢業,只有22歲,毫無經驗;另一位講明自己是精神病友,多次住院。請問如何請人!? 良才流失、人手不足,許多社工心灰意冷,已經枯竭,甚至移民。」
3、欠缺優質督導:基層社工超忙,而上級需要兼顧太多行政,無暇指導前線臨床工作,經驗承傳有限。加上人才流失,中層管理年青化,實戰經驗不足,對前線基層社工的督導,捉襟見肘。上級變成萬能俠:負責撥款申請、項目投標,還要處理大小行政事務,細碎如廁所堵塞、冷氣修理、飯堂膳食,還有排山倒海的人事關係和項目安排,變成全天候、多功能的十項全能,請問還有多少能量,可以從行政工作的doing mode,轉為關心前線同事的being mode?而且,每次服務合約結束,社工來去如風,專業經驗難以承傳,衝擊服務承諾。難得許多社工仍然積極熱誠,未忘初心,瞻前顧後,無奈持續筋疲力竭,瀕臨枯竭邊緣。
陳女士,25歲,學校社工:「三年前,我在IFSC,處理大量的家庭個案、婆媳糾紛、家庭暴力、賭錢、酗酒、婚外情,當時我剛畢業,才22歲,自己成長也千瘡百孔,請問如何輔導比我年長30年的案主?去年轉為學校社工,面對不同持分者:小學生、家長、校長、副校、教師、精神科醫生……我夾在不同人的角色期望中間,無所適從,疲憊不堪。學生多次出事,打架、黑社會、非禮、自殺;每次陪學生到急症室,隨便要4、5個小時,深夜才回家,翌日又要偽裝鐵人,處理頻繁的家長求助。機構缺乏支援,只求過關,忽略質素。我的督導,一生都是做行政工作,沒有前線的個案經驗。上司最關心的,不是我的服務對象,而是疫情下必須追數達標,符合社署撥款的數字要求。機構明知我缺乏經驗,但項目工資太低,只有我們這些新丁申請,即使我對兒童心理一竅不通,自己也是巨嬰,已成為小學社工,其實非常危險!讀大學時,社工老師強調案主的個別性、獨特性、差異性,永遠以人為本,充滿神聖光環。現實,好像貨不對辦。畢業才三年,我由當初超級熱心,逐漸灰心、傷心,到愈來愈死心。原來,愛的相反,不是恨,而是冷漠。」
4、捲進慈悲疲勞:香港社福界,普遍忽略「慈悲疲勞」(Compassion Fatigue) 引發的集體傷害。社工長期、持續、密集去照顧案主,一旦過度投入,缺乏健康界線,容易吸引情緒勒索,積累負面情緒;表面工作正常,內心卻冷淡抽離,產生身心癥狀,甚至因為案主出事,社工過度認同而出現倖存者內疚、創傷後遺症。倘若社工倒下,整個社會通輸,打擊服務質素,導致社會問題惡化,進一步推高家暴、離婚、精神病、復吸、成癮、自殺的比率,加速集體創傷,增加整體醫療開支。業界值得考慮為每位社工提供自我關懷行動綱領,持之以恆落實執行。
周女士,51歲,更生服務:「情緒枯竭,是體制問題,也是個人問題,不能責怪別人,自己也要負責任。許多同工枯竭,都是性格使然,喜歡做拯救者,缺乏健康界線,不懂拒絕,容易被悲痛的弱勢吸引,過分捲進案主的情緒,其實是社工自己需要被需要,於是在服務對象身上創造需要,最終當然成為受害者,身心癱瘓。所以,情緒枯竭,不一定是制度和機構問題;如果不懂照顧自己,一味背負別人情緒,無論做甚麼工作,都容易出事!」
5、市民集體創傷:情緒枯竭,是近年香港社會的普遍問題。許多市民集體創傷,抑鬱、自殺、情緒病,愈來愈多。社工持續關懷沉重案主,容易承載負面情緒。社工訓練已經包括輔導,但始終不是全職臨床輔導,卻要同時做大量行政工作和輔導工作,難度極高,隨時面對投訴。一旦被投訴,便要遞交沒完沒了的文件報告,壓力甚大。如果案主是社署轉介的非自願個案,難度更高,情緒勒索、自殺要脅,讓社工難以招架,燈蛾撲火,身心俱疲。一旦社工不懂自我關顧,便容易枯乾。其實,社工也是普通市民,同樣面對社會衝擊,同樣傷痕累累;因應工作角色而強裝平靜,實質有口難言、百般無奈。
李先生,33歲,綜合家庭服務:「我長期處理80個個案,許多曾經自殺、強制送院,經常面對情緒暴烈、凶狠投訴的案主和家屬。大家以為我們是情緒專家,是德蘭修女,其實,長期面對高難度、高風險、高壓力的個案,我有點麻木,長期失眠,需要食藥,才能入睡。我現在5分鐘見一個客,速戰速決,最怕被投訴;即使超級無理,都必須按程序填寫詳盡文件,不能讓機構名譽受損,主管甚至要我隱瞞事實!香港的投訴文化愈來愈嚴重,足以令我失去工作,甚至專業資格。我好像變成CS (客戶服務)!主管最欣賞幫機構賺錢、優化機構形象的社工,卻不喜歡我講真話。社工都是人,經歷不公事件,難免沮喪。我常反思,今天社工仍是倡議 (advocacy)、充權 (empowerment) 嗎?」
6、不懂自我關懷:專業助人者,往往愛心漫溢,憧憬大愛世界。現實上,社工工作量卻排山倒海,喘不過氣。高層需要宏觀視野,關注整體機構利益,難以兼顧每位基層同工和服務對象,高層一道命令、一紙通告,足教前線同工人仰馬翻,感覺缺乏尊重,未必理解高層的難言之隱。部份前線社工便逐漸冷淡,諷刺的是,愈抽離愈冷漠的社工,枯竭比率愈低。相反,愈盡心盡力負責任,就愈容易枯竭。而且,年青社工的枯竭和流失率,明顯比資深社工更高。缺乏健康界線,不懂自我關懷、有效溝通,枯竭比率最高。
麥女士,醫務社工,48歲,「我是基督徒,永遠笑容可掬,用心幫助每個求助者。面對鋪天蓋地的衝擊,只能盡力配合,卻無法扭轉局面,工作缺乏自主,日復一日,放工回家,疲憊不堪,還有無盡瑣碎的行政跟進。直到身體出事,才發現逼死自己,持續背負了案主的情緒,去年嚴重腹痛送院,最後發現是胃癌二期!我才48歲,唉,已經加入『過勞俱樂部』,掉進『專業枯竭』水深火熱的屎坑!我究竟做錯了什麼,落得如此下場?」
四、專業枯竭的危機與轉機:
▲體制改革:
1、NGO的撥款多來自政府或大型基金,機構立場偏向保守,面對近年社會衝擊,民心撕裂、集體創傷,高層噤若寒蟬,社工深感無奈。社會巨變,社工的信念和定位,備受衝擊,大家都小心紅線,過去社工堅持的充權、倡議、公義、發聲、同理年青人、社區發展,今天如何自處、如何逆境轉身?
2、我們需要反思社工的輔導角色,因為社工和輔導是兩種不同的心態和技術,一旦混淆,容易顧此失彼。目前的社工,是輔導、充權、倡議、項目統籌、活動策劃、小組活動、福利申請、關懷個人、家庭服務……多功能的萬能俠。可是,輔導其實需要更加專業的臨床經驗和專業培訓,case worker不等同counsellor。這是兩條不同路線和策略:究竟由社工繼續扮演輔導角色,變成臨床社工,而將活動策劃、行政統籌工作,交給支援職級的同工負責;抑或是,將輔導交給臨床輔導和臨床心理學,讓社工專注活動策劃、行政統籌、項目聯絡、社區發展等行政工作,還是開拓嶄新模式,值得一起探討。
3、我們需要全盤規劃長遠福利政策,包括人力培訓和資源分配模式,訂立常規服務機制,檢討LSG的結構性問題,聆聽不同崗位社工的真實聲音。隨著社會急促改變,舊有社福模式和社工培訓,未能與時並進,導致人力資源錯配,人才持續流失。如何提升社工的滿足感和成就感?如何讓社福生態,切合社會嶄新發展?委實是當務之急。
4、許多歐美國家,積極善用民間力量,作為巨大社會服務安全網,香港卻一直依賴政府給社福機構撥款,來維持社會服務。我們會否考慮加入全民self-coach等不同嶄新模式,將有決心貢獻社會的普羅大眾,逐步培訓為朋輩支援者;善用團療力量,將痛點變亮點,有效提升人際和家庭關係,減低自殺、家暴、病發的比率,也減低政府的社福和醫療開支。
5、檢討大學的社工培訓:人才流失,令大學社工系的老師年青化,部份沒有臨床前線經驗,難免紙上談兵。於是,社工學生容易一廂情願,以致真正進入NGO工作時,落差太大,難以適應。如何讓學院老師不會空談理論,如何讓學生掌握實際情況,懂得自我照顧、重視個人修鍊、關心枯竭危機?我們值得關注準社工的培訓。
▲機構改革:
1、創造多元協作平台:社工強調平等尊重、一視同仁、以人為本;這些核心理念,需要認真落實,以免淪為空談。我們需要訂立有效機制,杜絕待遇不公、權力不均的結構。許多NGO其實自強不息、與時並進,開拓踏實有效的團隊行政機制,讓服務對象真正受惠,值得表揚,一起借鏡,建立公平公正的同盟開放平台,讓NGO不再各自為政,而是資源共享、互補互助、攜手共修。
2、提升督導機制:社工是高難度工作,年輕畢業生難以處理家庭複雜張力和高危個案,需要專業督導。可是,許多資深社工已被捲入無止盡行政工作,我們需要檢討並優化督導機制,確保新晉社工獲得全人關懷,持續成長,維持服務質素,也讓資深同工的豐富實戰經驗,得以傳承,薪火相傳。
3、整全身心關懷:關懷弱勢社群,需要極大心力、能力、溝通力、親和力、感染力。我們需要關注社工整全健康,提升內在修為、溝通能力、內在誠信,掌握當下轉念、情緒轉化之快道,讓NGO變成個人持續成長、發揮潛能、夢想成真的道場,從而吸引更多優秀人才做專業助人者。
4、推動同修文化:我們值得善用圓桌文化、媒體網絡,加上師友啟導、朋輩共修,讓社工不再孤軍作戰,讓基層社工和管理層有效溝通、和諧共融;透過多元團療的共修社群,每天實修,方為細水長流的康莊大道。機構值得為每一位社工,訂立持續自我關懷和團隊互撐的有效機制,讓大家增加對慈悲疲勞、情緒枯竭的敏感度,讓個人和機構成長,互相借力、水漲船高。
▲個人修鍊:
1、持續實修:專業助人者,容易捲進道德高地,沉溺於助人神聖光環,孤芳自賞,誤用助人角色去逃避自身問題,表裡不一,最終心力交瘁。我們需要覺察身心狀態,每天靜心,自我淨化,讓自己保持清淨初心。近年,政府投放許多資源在社福機構,絕不匱乏,關鍵是我們需要懂得善用資源、開誠布公、因時制宜,讓個人修鍊和機構革新,互動互利、共生共贏。
2、重拾初心:我們常說幫人,真正的出發點,可能是索取認同,一旦不被認同,就很失望。相反,如果幫助他人,是自我修鍊的內在使命,那麼,即使對方不欣賞,我們無須介懷。唯獨先處理自己,方能持續貢獻他人。體制改革,漫漫長路,我們先要照顧自己,放下「我來幫你」的神聖光環和道德高地,將社工去神聖化,不再塑造聖人形象,放下不切實際的期望,確保自己每天一小步,細水長流。
3、自己責任自己負:任何關係,都需要健康界線,才會幸福。一個人會否改變,完全是自己的選擇。社工是生命的同行者,案主如何選擇,始終是對方的事。我們需要有清晰的健康界線,成為負責任的創造者,不做拯救者、討好者、加害者,不揹負對方的責任,也不抱怨對方,而是堅持承擔自身責任,與身邊同修、案主一起成長。
4、訂立自我關懷的行動綱領,區分優先緩急,尤其身處逆境,需要懂得自我激勵、持續修鍊,為挫敗賦予價值,掌握當下轉念之道。自我關懷,絕非自私,而是謙卑踏實去提升自己、修為自己,方能身心健康,持續有效貢獻社會。
結語:關懷社工,關懷社會未來!
香港巨變,市民的情緒持續受壓。社工站在社會前線,其身心狀態是最好的寒暑表。如果連受過專業培訓的社工也枯乾,實在是社會的悲哀。
情緒枯竭,不是社工的專利,而是社會的新常態。我們每個人都值得關心自己,關心情緒枯竭;如果大家都崩塌,只會加重社工壓力。社工也是普通人,需要學習自我關懷。枯竭,是體制問題,也是個人問題。關懷社工,其實也是關懷市民的身心健康。社會生病,每個人都受苦。我們是時候檢討社會福利生態、定位和模式,重視社工專業枯竭的警號,一起反思專業助人者持續健康發展的有效模式。
過去16年,我一直探索生命成長模式,發現團隊共修是有效法門,全民self-coach更是終極目標。過去五年,我將團隊共修法門,運用到更生社群,效果出色,促使我反思香港社福界助人模式,值得善用不同範疇和門派的專業導師、治療師、輔導員、調解員、藝術治療、正念內觀、靜心法門等,一起自我啟導,讓更多市民懂得當下轉念、逆境轉身。
盡己綿力,拋磚引玉,渴望引發良性關懷,一起反思:
1、如何確保社福機構以人為本,堅持將服務對象的需要放第一位?
2、如何在社會巨變中重新探索充權、倡議、伸張公義的嶄新定位?
3、如何強化專業督導,堅持全人關懷,讓社工持續健康共修成長?
4、如何落實自我關懷機制,讓社工成長、集體共修成為機構文化?
5、如何善用民間專業力量,多元協作,讓更多市民懂得當下轉念?
https://bit.ly/3DqS5U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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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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