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地毯還要低

永遠不會忘記2005年初那天。當時我閉關了一段日子﹐ 滿以為放下了名利和色慾的糾纏﹐ 充滿喜悅和自信﹐ 便對我的修行老師說﹕「我終於找到未來的目標﹐就是創辦 Dreams Possible 。」我道出了心底偉大的夢想﹐期盼老師的支持和嘉許。殊不知﹐老師居然當頭棒喝﹐說﹕「華山﹐再這樣下去﹐你會自殺﹗」不知怎的﹐眼淚馬上嘩啦嘩啦從臉上滾下來。我像被電極般﹐腦袋完全空白﹐沮喪得像一隻被打敗的貓﹐只聽到老師繼續說﹕ `Forget all your dreams, just be.’ 我差點崩潰了。當時﹐老師趕著上課﹐ 我獨個兒離開﹐在路上虛脫般發獃﹐良久不能說話。
我投降了。有生以來﹐我第一次體驗什麼是「投降」。

自此﹐我不再講什麼夢想﹑不再談DP。 因為﹐ 我知道我仍然在欺騙自己﹐ 以偉大夢想作為工具﹐ 去肯定自己脆弱的自我價值。 看似是美麗感人的偉大夢想﹐ 骨子裡﹐ 始終是 me, me, me! 出發點其實是為了滿足自我﹐ 而不是真正的去貢獻和愛。

放下雄心壯志﹐ 我過著非常簡單的生活﹐ 每天游泳﹑ 打坐﹑ 靜心﹑ 參加各種心靈治療課程﹐ 沒有工作﹑ 沒有成就﹑ 沒有身份。 每天用心持續練習﹐ 沒有太多情緒和感受。 有一天﹐老師講到「如何當老師」﹐ 他說﹕「當你覺得自己比地毯還要低﹐你才可以當老師。」 這句話猶如獅子哮﹐滲進我慚愧默認的心底裡﹔內心非常抗拒和恐懼﹐自問沒有足夠的自信﹐去承載地毯下的卑微自在。

整整一年﹐隔晚就去聽老師講課﹐ 點點滴滴虛心學習。 從未如此死心塌地去跟從一個人﹐ 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內心卻覺得非常充實﹑踏實。 大半年後﹐ 老師問我﹕「DP課程籌備得怎樣﹖」 我很意外他仍然記得這事﹐ 便說「已經不敢去想﹐將來再說吧」。 老師很誠懇地看著我﹐ 然後逐個字吐出來﹕「華山﹐ 這是非常有價值的事﹐ 你認真去做吧﹗」我非常感動﹐ 眼睛紅腫濕潤﹐ 喜悅的眼淚終於掉下來。懷著老師的祝福﹐我放下期望﹐開展DP的奇妙旅途﹐學習無條件的愛。

我非常感恩遇上這位老師﹐ 讓我從自欺的旋渦裡爬出來﹐ 讓我體驗到慈悲的巨大威力﹐ 讓我品嘗到地毯下的美麗新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