馴獸記

作者：葉詠

您曾否為芝麻小事，怒火中燒？您曾否無端大哭而茫無頭緒？您曾否關起自己並警告生人勿近？您曾否迷失在自我對話中？

我體內有一頭野獸，不時為瑣碎小事噬咬我，而且噬得凶，我怒火中燒，發瘋的反咬牠，直至自己血肉模糊。

我體內有一隻窩囊小鳥，不時悲鳴，我心中煩擾，猛力勒緊牠的喉頭，直至自己昏厥倒下。

我體內有一棵仙人掌，小刺如尖刀，不停向四周延伸，我惶恐退避，直至失足在荊棘叢林，萬刺穿心。

我雙耳兩旁，分別駐紮著兩個絮絮不休的傢伙，不停對話，我大聲喝止，無法阻止兩個咀巴的開合。積年累月的磨蹭，令我四分五裂。我努力整合自己，卻又在分裂中。

我甚麼辦法也沒有，我所有力氣都用盡，我只剩下呼吸！

我投降，我跟我的呼吸在一起。

兩個傢伙譏笑我，你一言，他一語。我投降，我跟自己的呼吸在一起，我的呼吸不會嘲弄我。

仙人掌的針刺依舊肆虐。 我投降，我跟自己的呼吸在一起，我的呼吸緩解著身上的刺痛。

小鳥仍然在暗角嗚咽。 我投降，我跟自己的呼吸在一起，深長溫柔的節奏在撫慰莫名的悲涼。

野獸不再撕咬，牠跟我的呼吸在一起，我們都投降，我們都軟癱在血泊中喘息。

當我的呼吸成為我的全世界，便沒有空間容納紛擾。只要我不逞強，清清淨淨跟隨呼吸，回復力氣之後，我便重新擁有選擇的自由。我選擇不被怒氣、挫折、不安、內疚，佔據我的身體、淹沒身邊一切美好的事物。您呢？